他们觉得我性格霸道张扬，欺负妹妹。
为此从小到大我不知道挨了多少罚。
妹妹在父皇母后怀中撒娇时，我禁足在宫中罚抄佛经。
妹妹在春日宴赏花时，我跪在太庙里反省。
草原恪什部落要求公主下嫁和亲，这是所有人第一次毫不犹豫选择我。
你妹妹身体不好，性格单纯，不适合去草原。
你是长姐，理应承担起责任来。
我去了草原和亲，父皇母后太子哥哥心中愧疚。
却将一切爱与歉疚加倍奉于妹妹。
妹妹给我写信，信中说:
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都对我很好，我已经不怪姐姐了，由衷希望姐姐在草原也能释怀……
拿着信纸的我已经病入膏肓，凭什么怪我?
释怀?我怎么可能释怀
所有人明明知道我在草原遭受了什么，可他们不闻不问。
因为这是他们一手设计的
我的血喷溅上信纸，闭上眼最后一刻发誓。
我就是变成厉鬼，也一定要让所有亏欠我的人付出代价。
1
前世的记忆停留在我被恪什新王虐待，染上脏病在帐篷里等死。
恪什的王妃父死子继。
我和亲嫁给的是旧王，旧王本身有旧疾，又碰到草原大疫，成亲不到三个月便去世。
我又嫁给了新王。
部落中却突然传出谣言，说我是被诅咒的人。
所以才会害死大王，给草原带来大疫。
本来我的日子便艰难，这传言更是将我打入深渊。
新王的暴戾和他父亲如出一辙。
我死亡时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
直到死前我才知道，原来草原上的谣言竟然是我那冰清玉洁的妹妹散播的。
她的贴身侍女笑意盈盈地站在我病床前对我说:
长公主好好去吧，你去了朝廷才有借口对草原问责，不然恪什部落兵强马壮，实属皇上心腹大患……
你死了，也算是报君恩。
……
姐姐，我知道你不想去和亲，我也很心疼你，要不是我的身体不好，我一定替你去，可是……
我目光重新聚焦，就看见长乐，我的好妹妹捂着胸口说话。
耳边又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男声: 长乐公主，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身子不好，怎么能去草原。
况且，长公主既是你姐姐，又受万民供养，和亲本就是她的职责。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清瘦俊朗的郎君。
也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我的前未婚夫，杨俊。
为了让我能顺利和亲，他奏请解除婚约，让我成为本朝第一个被退婚的公主。
成为天下的笑话。
恪什的大王自然也知道送过去的是一个被退过婚的公主。
对我更看不起，百般折辱。
当初可是杨家在我幼时就多次上奏请求公主下嫁。
杨俊以前也表现得非常喜欢我。
但在发现长乐比我更受宠之后，便立马去讨好长乐。
我环视周围一圈，熟悉的御花园和各个王公世家的子弟们。
大多都用看笑话的眼神看着我。
这一幕可太熟悉了，这是订下我要和亲后举办的一场春日宴。
前世这时候我满心惶恐不安，又强撑着长公主的体面和尊严。
实际上在这些人眼中，我的面子里子早就败光了。
去他娘的体面。
我一个箭步上前，直接薅住长乐的发髻用力一扯。
啊——
在长乐的尖叫声中，我对着她那张寡淡的脸一左一右两个大嘴巴子。
然后拖着她的头发将她按进装着荷花的大缸。
缸里是淤泥和残荷。
妹妹今天的妆太淡了些，嘴巴也臭，吃屎了吧?
姐给你好好洗一洗
重活一世，我不可能再忍气吞声。
有仇我要当场就报。
2
前世，春日宴上我没有对长乐说过一句重话。
只是因为即将去和亲心中惶惶，没能像其他人一般笑闹。
母后听闻后便说我刻薄心眼小。
没有一点身为皇家公主的宠辱不惊和责任心。
罚我在太庙跪了三天三夜。
只准人一天给我送一顿吃食，还是最简单的粗面馒头和没几粒米的稀粥。
说让我体验一下百姓的疾苦。
宁德，你是长公主，一食一衣都是万民供养，你却如此任性，实在是不识大体，难堪大用
我前世听闻此言十分愧疚。
粗面馒头难以下咽，稀粥根本填不饱肚子。
母后身边的嬷嬷说就是这般吃食，民间也不是每一个百姓都能吃到。
多得是人三天只能吃一顿。
更多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杨俊更是说我锦衣玉食长大。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
3
在众人惊呼和拉扯中，我被迫松开按着长乐的手。
长乐从泥水中出芙蓉。
整张脸的妆花了，脸上色彩斑斓，点点淤泥挂在脸上。
发髻散乱，上面还插着几枝残荷。
我被人死死拉着，看着她笑: 残花败柳，真适合妹妹。
宁德
长乐咬牙切齿，但马上又反应过来。
她狰狞的脸色在一秒间变得楚楚可怜。
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是不是对和亲心生怨怼，埋怨我和父皇母后?
她说完，又柔弱地咳了两声。
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又被惊吓的样子。
好不可怜。
杨俊见心上人如此，更加恼火，将怀抱中的长乐小心交给长乐贴身婢女。
就上前来，抬手就给了我一个巴掌。
我没有躲。
啪——
等他打完，我冷笑一声。
杨俊，你竟敢对本宫动手。
我趁着拉着我的贵女愣神，一把挣脱她们的束缚。
抬手就要还给杨俊一巴掌。
但被他抓住了手腕。
我想也没想，抬脚用尽全力就是一踹。
啊——
一道尖叫响彻云霄。
杨俊捂着裆部倒在地上翻滚。
我勾起嘴角满脸嘲讽看着他。
我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废了这个男人。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
在场的诸位，宫中的诸人，天下的世家。
谁不是嚼用百姓的血肉?
你们还高尚了?
民不聊生是因为我废物无能的父皇。
因为我把持朝政、弄权的母后。
因为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世家。
你不是和长乐爱死爱活吗。
这辈子你太监了。
我倒要看看你和长乐还能不能如胶似漆。
4
前世这时我看不透这些，任由他们将整个王朝的兴衰都压在我身上。
明明从小教导我的是女德女训。
这突然却责怪我没有君子之德，君子之风。
我跪在殿下，想到这里低下头冷笑。
父皇大怒，我把杨俊废了，向杨家问责。
他坐在上位骂我: 逆女，你的贞德柔顺，你的教养呢
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你知道你让朕，让你母后丢了多大的脸吗
你、你、你粗俗不堪，畜生
父皇我抬起头，满脸泪水，半边脸还是红肿的，是杨俊先打了我，他没有尊卑之分啊
我故意挨杨俊一巴掌就是为了这一刻。
我是先受伤的那一个，就占了理。
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您的女儿啊。
我要是畜生，您是什么?
父皇被我的话又气得倒仰。
另一旁的母后一拍桌子: 宁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野蛮无礼、口无遮拦
你就算对和亲不满，也不该将气撒在你妹妹妹夫身上，你是长公主，和亲就是你的责任，你不该，也不能推脱。
比起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父皇，母后理智尚在，冷漠地训诫我。
我抬头看着母后。
即使年近不惑，母后看起来依旧年轻，雍容华贵。
比起后宫其他哀愁或怯弱的女人。
权利将她滋养得很好。
她专权，但对自己的孩子很好。
大哥性格和父皇如出一辙地软弱，她却让大哥的太子之位稳稳当当。
长乐看似温柔实则刁蛮任性，动辄打骂宫人，她却护着长乐，还给长乐传出好名声。
长乐喜欢杨俊，她便默认杨俊退亲于我，改尚长乐。
母后，都是您的孩子，为何偏偏是我去和亲?
我问出了前世最想知道，却一直不敢问的问题。
5
宁德，你是长公主，是姐姐，我才对你严格了些。长乐身体不好，也不如你庄重周全，母后是信任你，唯有你才能周全。
母后面色似乎有所松动，出口的话语却还是那么虚伪。
要是前世，我听闻此言一定激动又欢喜。
但是现在心中只有一片冷漠。
母后舍不得她千娇百宠的小女儿受苦。
却要送她的大女儿去死。
我本来以为自己的心已经不会再为父母的伤害动摇。
但此刻还是有锥心之感。
父皇冷哼一声，下令: 你去太庙列祖列宗前好好反省反省
我被送到太庙里跪着，周围全是看管的太监宫女。
一旦跪姿变形，看管嬷嬷手中的戒尺便会打在我身上。
前世我不敢多言，老老实实跪了三天三夜。
这一世我只跪了一个时辰，便直接坐下休息。
我想明白了，前世我一言不发、谨小慎微地跪太庙。
这一世我闹了那么大一出还是跪太庙。
他们不敢狠罚我，因为我就要去和亲了。
他们当然不能送一个满身伤痕或者残疾的公主去和亲。
那样恪什部落一定会大怒。
这个积弱的王朝只有表面光鲜，实际上根本抵抗不了草原的铁骑。
这一个时辰我也并不是为了反省跪的。
我信鬼神，不然我又怎么会重来一次。
我跪着，是祈求列祖列宗保佑。
我父皇无用，母后不仁，太子软弱骄奢。
目之疆土民不聊生，饿殍满地。
列祖列宗在上。
我宁德为本朝长公主。
与太子一般血脉纯正。
我见过贵族的残暴和穷奢极欲，也见过百姓的贫苦艰难。
所以保佑我此去草原平安吧。
保佑我能从草原杀回来。
待我坐上最高的位置。
我定清理沉疴，施行仁政。
让我朝百姓都能吃饱穿暖，安居乐业。
……
5
我虔诚祈愿，跪了一个时辰便站起来放松。
即使只跪了一个时辰，腿脚也早就麻了。
管教嬷嬷见我站起，立马上前呵斥: 公主，不可在祖宗面前失礼，快跪好
看见这个吊梢眼的嬷嬷我的心头就来气。
前世她拿着鸡毛当令箭，在太庙中打了我不知道多少戒尺。
偏偏她用的巧劲，我身上极疼，却只是泛红，看着不严重。
可身上足足痛了一个月
我叫苦无门。
身上的痛楚加上心中苦闷，我出太庙就大病一场。
之后又一路奔波，水土不服。
到草原上时只剩了半条命。
现在她拿着戒尺又要打在我腿上。
我一把夺过戒尺，直接朝她脸上打去。
疯了吧你，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赵家先祖面前打本宫?
在她的尖叫中我打了好几下，直打得她哭爹喊娘。
打完了她，我拿着戒尺环视周围。
还有哪个不怕死的上前来。
周围鸦雀无声。
我心中冷笑，果然人善被人欺。
前世我贵为长公主却不懂这个道理。
即使父皇母后再不喜我，可我只要自己能硬气起来，又怎会被刁奴骑在头上。
我打了管教嬷嬷。
也不愿再委屈自己吃粗粮稀粥，又闹了一番。
不给本宫平常的份例，本宫就撞死在列祖列宗面前
父皇母后恼火，却不得不妥协。
三天后我出太庙。
比起前世出太庙时我满脸憔悴，站都站不稳。
这辈子我好吃好睡，精神抖擞。
出殿门前我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
我都虔诚地跪你们了。
你们可一定要保佑我能如愿以偿。
保佑我能顺利报仇。
保佑我大权在握。
不然，我就是死也要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
烧了这太庙。
6
出了太庙之后我也没老实，我开始闹嫁妆。
我是和亲，本身携带的礼很重。
但那些都是给草原的安抚。
我现在要争取自己的私产。
我知道前世长乐下嫁给杨俊，十里红妆。
聘礼能买下一座城池。
我是为国和亲，聘礼怎么能少。
我不仅要金银，更要书和药材，更要精兵亲卫。
药能治病，书能治国，亲卫能让我不至于任人宰割。
我不仅自己闹，还悄悄联系了恪什在京都的使臣。
让他们那边跟着施压。
我让人传话: 本宫的嫁妆都要带到草原上，将来都是本宫孩子，也就是你们未来王子的。
他们当然乐得我要，十分配合我。
这让本来顺利的流程陷入僵持。
父皇骂我: 朕待你已经够优厚，你真是贪心不足，还没出嫁心就已经拐到草原去了?你是大赵的长公主，你该为我大赵想想
我跪在乾清殿就是哭。
母亲叱我: 宁德，你怎么处处就知道跟你妹妹攀比，你妹妹嫁妆中有那么多药材是因为她身子不好，可你要去草原上，草原本就盛产药材。此时你不必多提。
我跪在坤宁宫又是哭，就是不松口。
草原上是有药材，可我又拿不到。
而且此去草原多凶险他们明明都知道。
却吝惜多给我一点傍身的金银和药草。
不肯给真金白银，不肯给书，不肯给药，不肯给人。
连布帛都吝啬。
只给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礼乐器，字画瓷器。
想得美。
7
因为我联合恪什的使臣闹嫁妆。
导致和亲进程停滞。
草原传来了不满的声音。
父皇这时候不敢得罪恪什部落。
恪什部落这些年合并了不少部落，有统一草原的趋势。
等统一了草原，谁知道他们的铁骑会不会挥师中原。
我朝重文轻武，到时根本无力抵挡。
所以在恪什要求公主和亲时，父皇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他觉得这是草原上释放的友好信号。
但重来一世我知道。
这只是恪什大王的一个烟雾弹。
只是为了让朝廷放松警惕。
要不是他因为疫病死了，下一步就是南下攻打中原。
正是他死了他的儿子们争权，延缓了南下进度……
不过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因为我嫁过去不到两年便死了。
草原的不满。
让父皇终于对我的嫁妆松口。
但他的私库早就不剩什么。
只能挪用给长乐的嫁妆与我。
长乐听闻后在自己宫中和母后那里发脾气。
隔天我便被太子找上门。
8
宁德，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斤斤计较，顶撞父母，刻薄姐妹。
立刻把长乐的嫁妆还给她。
太子一脸失望地看着我。
我看着那张和父皇母后都很像的脸。
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大抵是被暴打骨折的时候。
一封封求救的信送入京都，他们回信却劝我忍受，以大局为重的时候。
是在上辈子死前看见长乐婢女身后跟着太子侍卫的时候。
但我没有说，反问他: 太子哥哥，你不是只有长乐一个妹妹，我不是你妹妹吗?
太子的表情有瞬间不自然，但马上又道: 你当然也是我妹妹，但长乐也是你妹妹啊，从小兄长不是教导你们要谦让姊妹，太子哥哥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我宫中你喜欢的东西，哪样我没有给你?
你喜欢的蛋黄酥，我每月都让御膳房给你做。
我闻言笑了起来: 的确，幼时我喜欢的东西你都会让给我。
太子脸色有所缓和。
我接着说: 但那大多是你已经玩腻了的玩具。
小时候我和长乐从你那里拿了玩具，父皇母后每次都会补偿给你新的，双份。
长大后我再没有朝你伸过手，一直跟你撒娇问你要东要西的是长乐，太子哥哥，你记岔了吧。
而且我早就不喜欢蛋黄酥了，你知道我现在喜欢什么糕点吗?
我每说一句，太子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最后他拂袖而去。
一直喜欢蛋黄酥的是长乐。
从小母后便教导我们，一定要唯太子马首是瞻。
因为太子是未来的皇帝。
以后我们出嫁了，他便是我们的底气。
后来我才知道，他只是长乐一个人的底气罢了。
而且这口气也不长久。
9
和亲事宜拖延了一个多月，终究还是继续下去。
我一定会去和亲，只是想再拖延一些时间。
这一世我不想再嫁父又嫁子。
我想拖到恪什大王因为疫病去世后再嫁过去。
但还没等到任何草原疫病的消息，我便上路了。
临行前我被传唤到母后宫中。
长乐见到我笑得很开心。
姐姐，真为你高兴，你马上就要出嫁了，可惜妹妹不能亲眼看见。
听说恪什大王十分英武，姐姐真是好福气。
她的遗憾情真意切。
我看着她勾唇: 恭喜什么，恭喜我嫁给一个大我三十岁的老头子?
你要是那么遗憾，自己嫁过去啊。
长乐脸色微变，委屈道: 姐姐何必说那么刻薄的话，长乐真的只是希望姐姐幸福。
我冷笑一声: 你替我嫁过去我就能幸福。
长乐被噎住。
母后立马出来给她打圆场: 好了，宁德，母后知道你心中有气，但不要朝着你妹妹发，你是为了我大赵前去和亲，我和你父皇都知道。
父皇也道: 是啊，宁德，你此去一定要安分守己，恭谦良顺，你要知道你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我大赵的脸面
太子点头赞同，但却说: 宁德，你要是在那边受了什么委屈，便给哥哥写信，哥哥一定会帮助你的。
我一脸动容地看着太子。
见状母后立马说: 是啊宁德，父皇母后和你太子哥哥都是你的后盾，你放宽心去吧。
我感动得落下两滴清泪。
掩面悲戚: 我就知道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还是疼我的，我此去一定好好维系我大赵和草原的关系。
我哭了好一会儿，直到被我的贴身侍女扶出门上轿。
轿帘落下，我放下掩面的宽袖。
脸上那两滴泪水的痕迹已经干了。
10
我再次离开京都这个我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重生回来我知道，我可以闹，但我其实奈何不了任何人。
无论是父皇母后还是太子、长乐。
就连杨俊我也只能废了他，不能杀了他。
因为我只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失权者。
我的一切都不由自主。
包括衣食住行乃至婚姻。
我的一切父皇母后都可以随意予夺。
前世我走上和亲路。
觉得悲戚和前路茫茫。
这次重新走上这条路。
我却只觉得野心勃勃。
走上这条路是我掌权的第一步。
从此我便不只是一个长公主。
我可以代表大赵。
手握五百精兵。
我有人有粮有钱。
还有书籍和药材。
走出京都庞大的和亲队伍上了官道。
直到天黑才停下。
侍女给我端来吃食，我没有在车上吃。
我下车，将自己的吃食分给我的亲卫。
五百亲卫自然不可能人人都有。
但我把态度摆出来了。
诸位辛苦了，接下来一路辛苦，以后诸位也要随我一同留在异乡，我们便是亲人，从今往后我的餐食不必额外准备，我便与众将士同食。
众将士哗然。
公主万万不可啊……
随行的礼部官员大惊，正要呵斥我。
我一眼扫过去，他便闭了嘴。
我留在婚车外与大家一起吃了晚餐，又说了会儿话才准备上车休息。
但上车前偶然一眼瞥见一个不该出现在队伍中的人。
11
恪什大王有三个儿子。
大王子阿勒都是大王妃所出，继承了父亲的勇武和残暴，人高马大但没什么脑子，心腹说什么就信什么。
二王子阿勒提是三王妃所出，虽然外表没有那么威猛，但阴险多谋，心狠手辣。
三王子阿勒云，是原本恪什敌对部落的王姬所处，王姬因为暗杀大王失败被虐杀致死，三王子因此被大王不喜。
因为从小不被重视，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唯唯诺诺，经常被两个哥哥欺负。
出现在和亲队伍中的，正是恪什的三王子阿勒云。
上辈子阿勒云明明没有出现在这里。
但这辈子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我猜测，或许是恪什那边不放心派人过来看看。
这时候阿勒都和阿勒提都抢着在大王面前表现。
阿勒云大概是被两个哥哥踢出来的。
这倒正好成全了我。
上辈子在我刚到草原上水土不服的时候，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只有阿勒云悄悄让人给我送了一些草药。
帮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后来大王生疫病，阿勒都和阿勒提都避之不及，只有阿勒云上前侍疾。
我大概知道他的想法。
阿勒都有身为大王妃的母亲和强势母族的支持。
阿勒提母族同样不弱，自己又工于心计。
只有阿勒云，他母族早就被屠尽。
他一无所有，只能赌一把。
可惜他赌输了。
大王死了。
他也染上疫病，被两个哥哥活活烧死。
12
我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派人联系阿勒云。
和亲队伍不紧不慢地走。
阿勒云与我互相试探。
直到行至一半路程，我的侍女忽然慌张前来跟我禀报:
不好了长公主，嫁妆中的药材都坏了
什么?
我连忙问她具体情况。
这两日下雨，刚才张医女去检查嫁妆中的药材，却发现好多药材都发霉了
我的心一紧，立马去看药材。
一到放药材的那辆马车便看见了张医女。
张医女是太医院院正的孙女，自幼便跟着张院正学习医术。
虽然张家医术传男不传女。
但多年耳濡目染下来。
她还是学到了些真东西。
我不是不想带太医，可我的好父皇不让。
任我怎么软磨硬泡。
最后也只能带走一个张医女。
张医女，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医女听到我的质问立马跪下答话:
回长公主，因为连日阴雨，我担心药材便想查看一番。
但没想到才打开便闻到一股霉味……
我听她讲述完，问她:
药材怎么会那么快发霉，我们离京不到半月。
前些天天气都很好。
张医女闻言头更低。
我深吸一口气。
张医女，你要想清楚，以后你是我的人。
到草原上，我活着你才能活。
我看着张医女面上有两分迟疑。
但她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抬头看我，直视着我的眼睛道:
长公主，这些药材是太医院检查的，没有经过我的手。
按理说药材不会那么快发霉。
那么多分开装的药材，有的药材是极易存储的。
除非……
我看着她说到最后又有些吞吐，替她将话说完。
除非这些药材是被人挑选过，一开始就是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