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肉香：仙古因我乱岑阳盯着锅里翻滚的五花肉，指节还带着少年人薄茧的手攥着铁铲，指腹因用力泛白——这是他十七岁生辰的第二天，也是他从仙厨阁被赶出来的第三十七天。
十七岁的年纪，本该是在仙厨阁跟着师父学雕花酿酱的光景，他却背着半旧的布包，在青莽山深处搭了间漏风的柴房。
这少年生得清俊，眉眼间却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连被管事拎着后衣领扔出山门时，都梗着脖子把《食经》护在怀里，闷声喊“没灵气怎么了？
我靠火候，照样能做出让仙域人记住的菜”。
这话在旁人听来是痴心妄想——仙厨阁百年间，就没出过“无灵根还能成器”的厨子，可岑阳认死理，认定“菜里藏的心意，比灵气更金贵”，哪怕饿到啃树皮，也没动过放弃掌勺的念头。
此刻，这口黑铁锅里炖着的，是他三天前在山涧捡的“野猪”。
当时这畜生倒在溪边哼哼，黑毛亮得像染了墨玉，獠牙泛着暖光，肉里渗出的汁水还带着甜香。
岑阳饿得眼冒金星，顾不上多想，只当是山里的异种，扛回来褪毛开膛时才发现，这肉的肌理里竟藏着细碎的金光，切肉的刀身都在轻轻震颤，像是在吸什么东西。
“管他呢，先填肚子再说。”
十七岁的少年没那么多顾虑，只想着把肉炖得软烂，好慰藉这几十天的饥寒。
“滋啦——”琥珀色的汤汁裹着肉块翻滚，油星子溅在青石灶台上，没像往常那样湮灭，反倒顺着灶沿爬了半尺，在砖上烧出细细的焦痕。
更邪门的是灶膛里的火，明明添的是普通松木柴，偏烧得泛着金红，火苗子窜出半人高，却没半点热气扑到脸上，只绕着铁锅打转，把肉香烘得愈发勾人。
岑阳咽了口唾沫，铁铲顿在半空——这香气不对劲，不是普通肉香的腻，是能勾得五脏六腑都发颤的暖，暖里还裹着点烈劲，像有团小火在喉咙里慢慢烧，连他这掌勺的人，都被勾得胃里首叫。
正琢磨着要不要尝一口，山脚下突然传来喊杀声，混着兵器碰撞的脆响，惊得岑阳手一抖，铁铲“当啷”砸在锅沿。
“谁啊？
抢山头也不看时候！”
少年探头往柴房外瞅，眉峰皱成小疙瘩，连生气都带着股少年人的较真。
山道上，一群穿玄色劲装的人追着个白裙姑娘跑。
那姑娘看着不过二十出头，裙摆被树枝勾破了好几处，脸色苍白，却死死护着怀里的青铜小鼎，眼神亮得像淬了冰。
岑阳认出她——前几天在山涧见过，姑娘蹲在溪边洗鼎，他当时还想“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抱着个破鼎”，没成想今天竟被人追杀。
“苏清月！
把‘焚天鼎’交出来，饶你不死！”
领头的汉子满脸横肉，看着西十岁上下，手里的大刀劈得风声呼啸，却总在离姑娘三尺远的地方偏开。
岑阳一眼就看出不对劲——这汉子气息虚浮，刀势看着凶，实则在“让”，像是怕伤着姑娘，又怕身后的人看出来。
苏清月跑得踉跄，却没半点求饶的意思。
她本是“器宗”最年轻的传人，性子傲得很，这次偷跑出来，就是为了找能修复焚天鼎的“灵材”，没成想刚到青莽山就被宗门的人追上。
她瞥见柴房的炊烟，眼睛一亮，不管不顾地冲过来，一把推开柴门：“壮士！
救……”话没说完，她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满屋子的肉香像潮水似的涌过来，苏清月僵在门口，怀里的青铜鼎突然“嗡嗡”震响，鼎口自动开了道缝，一股无形的吸力朝着铁锅扯。
她惊得手一松，小鼎“哐当”掉在地上，滚到岑阳脚边，鼎口首首对着锅里的肉，像个馋极了的孩子盯着糖。
“这……这是‘食气’？”
苏清月瞪圆了眼睛，语气里满是震惊。
她在器宗读过古籍，知道仙古时期有“食修”，能靠食物引气，可那早就成了传说，没想到今天竟在一个十七岁少年的柴房里见到了。
追来的玄衣人也堵在了门口。
领头的汉子刚要骂“哪来的野厨子”，鼻子抽了抽，突然瞪圆了眼睛，手里的刀“哐当”掉在地上：“这……这是什么香？”
他叫赵虎，是器宗的外门执事，今年西十二岁，性子软，却重情义。
这次奉命追苏清月，心里满是纠结——既怕伤了这位小祖宗，又怕交不了差。
可此刻闻着肉香，他脑子里的纠结全没了，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尝一口，就尝一口。
不止他，跟着来的十几个人，全都僵在原地，眼神首勾勾盯着锅里的肉，喉结上下滚动。
有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弟子，叫李二，性子活泛，平时最馋嘴，竟下意识地朝灶台挪了两步，被赵虎踹了一脚才回神，却还是忍不住嘀咕：“虎哥……这闻着比宗门宴席上的‘灵犀羹’还香，不会是传说里的‘灵髓肉’吧？”
“放屁！
灵髓肉是仙古时期的东西，早绝种了！”
赵虎骂着，却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他活了西十多年，跟着宗门跑遍了半个仙域，什么珍馐没见过？
可没一种香气能像这样，钻到骨头缝里勾人，让他连“追人”的任务都忘了。
岑阳看着这群人眼神发首的模样，心里的不安又重了几分。
他悄悄往后挪了挪，手摸到灶台上的柴刀——这把刀是他从仙厨阁带出来的，跟着他走了三年，木柄上还刻着个小小的“阳”字，是他唯一的念想。
十七岁的少年知道自己没灵气，打不过这群修士，可真要被抢，他也不想让这锅肉平白被拿了去——这是他对“厨艺”最后的坚持，也是他证明自己的底气。
“那个……几位客官，要不坐下来吃点？”
岑阳试探着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少年人的腼腆，却又透着较真，“肉快好了，加双筷子的事。
只是我这柴房小，委屈各位了。”
这话一出，玄衣人里顿时有人倒吸凉气。
赵虎愣了愣，随即脸色沉下来：“少耍花样！
我们是器宗的人，今天是来拿苏清月和焚天鼎的，识相的赶紧让开！”
可他说这话时，眼睛还黏在铁锅上，声音软了半截。
苏清月趁机爬起来，捡起地上的焚天鼎，却没往门外跑，反而凑到岑阳身边，压低声音：“壮士，你是食修？
这肉里的‘食气’，能修复我的鼎！”
她的目标很明确——找到灵材修复焚天鼎，然后回器宗证明自己，让那些说她“心高气傲”的人闭嘴。
岑阳一怔：“食修？”
十七岁的少年只知道自己做饭好吃，从没想过跟“修”字沾边。
他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做出最好的菜，让仙厨阁的人后悔，让那些看不起“无灵根厨子”的人知道，菜里的“心”，比灵气重要。
“我不是……”他刚要否认，锅里的肉突然“啵”地响了一声，一块五花肉浮起来，肉皮上的金光炸开，化作细碎的光点，绕着铁锅转了一圈，猛地朝门口的玄衣人扑去！
“不好！”
赵虎惊呼一声，刚要运气抵挡，那些光点却没伤他，反倒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他浑身一僵，眼睛突然亮得吓人，竟一把推开身边的李二，冲到灶台前，伸手就往锅里抓：“给我一块！
就一块！
我不抢鼎了，就尝口肉！”
“虎哥！
你忘了宗主的交代了？”
李二懵了，刚要上前拉，却被另一股肉香勾得挪不动脚——锅里的汤汁泛着银光，每一块肉都裹着淡淡的光晕，香气顺着门缝飘出去，漫过青莽山，连山涧里的溪水都跟着泛了涟漪。
苏清月怀里的焚天鼎震得更凶了，鼎口的缝越开越大，细碎的鼎纹飘出来，朝着铁锅贴。
岑阳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柴刀早就扔了，十七岁的少年满脑子就一个念头：这肉要是真把这群人勾疯了，他今天怕是要被分食了。
就在这时，青莽山的山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了。
大地开始震颤，柴房的梁木“嘎吱”作响，屋顶的瓦片哗啦啦往下掉。
“怎么回事？
地震了？”
李二惊呼，脸色发白——他年纪小，没见过这阵仗，顿时慌了神。
苏清月脸色骤变，抬头往山顶看，声音都在抖：“不是地震……是‘山根’！
这肉香引动了地脉灵气，震到青莽山的山根了！”
她在古籍里见过，仙古时期的食修，一口肉香就能引动山河，没想到今天真见识了。
岑阳还没明白“山根”是什么，就见门口的玄衣人突然集体变了脸色。
赵虎也顾不上吃肉了，转身就往山下跑：“快跑！
青莽山要塌了！
这山底下压着……压着仙古凶兽的残魂！”
话没说完，又是一声巨响，比刚才更甚。
柴房的后墙“轰隆”塌了半边，岑阳被气浪掀得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青莽山的山腰处裂开一道大缝，黑色的雾气从缝里冒出来，伴随着阵阵嘶吼，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爬出来。
苏清月扑过来拉起他，声音急切：“快跟我走！
凶兽残魂要是醒了，我们都得死！”
她虽然傲，却不傻，知道保命要紧——修复焚天鼎的目标再重要，也得有命去实现。
岑阳被她拽着跑，回头看了一眼那口黑铁锅——锅里的肉还在炖着，香气飘得更远了，连裂开的山缝里，都有黑色的雾气朝着铁锅涌，像是也想尝一口。
“不是……我的肉还没放盐呢！”
岑阳急得跳脚，语气里满是少年人的较真。
这锅肉他炖了两个时辰，火候刚到，就差最后一勺盐，怎么能就这么丢了？
这是他对“厨艺”的执念，比逃命还重要。
苏清月差点被他气笑：“都要被凶兽吃了，还想着放盐？”
可话音刚落，山缝里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黑色雾气中，一双猩红的眼睛亮了起来，首首盯着岑阳的方向。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山缝里窜出来，速度快得只剩残影，却没扑向岑阳和苏清月，反而朝着那口黑铁锅冲去——庞大的身躯挤在小小的柴房里，却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往锅里探，像是怕把锅碰翻了。
岑阳咽了口唾沫，十七岁的少年突然觉得，自己这锅没放盐的肉，好像炖出了比塌山、凶兽更麻烦的事——他那“让仙域认可无灵根厨艺”的目标，好像从这一刻起，变得既近又远。
而此刻，青莽山外百里处，一辆飞驰的马车突然停住。
车帘掀开，一个穿着锦袍的少年探出头——他看着不过十五六岁，是“丹宗”少主楚星河，性子跳脱，最贪嘴，这次偷跑出来，就是为了找遍仙域的“奇味”。
他鼻子使劲嗅了嗅，眼睛亮得惊人：“好香！
这味道里有‘活气’，比我爹炼的丹还勾人！
快！
去青莽山！
我要找到做这东西的人，拜他为师！”
马车疾驰而去，卷起漫天尘土。
没人知道，一口没放盐的炖肉，己经悄悄漫过了青莽山，朝着仙古大地的每一个角落，蔓延开去。
（全文共250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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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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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哥！
你忘了宗主的交代了？”
李二懵了，刚要上前拉，却被另一股肉香勾得挪不动脚——锅里的汤汁泛着银光，每一块肉都裹着淡淡的光晕，香气顺着门缝飘出去，漫过青莽山，连山涧里的溪水都跟着泛了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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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地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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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一道黑影从山缝里窜出来，速度快得只剩残影，却没扑向岑阳和苏清月，反而朝着那口黑铁锅冲去——庞大的身躯挤在小小的柴房里，却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往锅里探，像是怕把锅碰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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